旅愁容暂解 不敢忆家乡 ——记姚江古将坛俞氏《五峰祠.维则堂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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旅愁容暂解   不敢忆家乡
            ——记姚江古将坛俞氏五峰祠《维则堂》
乡在心中,总有有形之物在牵挂;愁在心头,总有无形之物在萦绕。生我养我的故土,有割不断的情怀,无形之思念总有有形之物可睹。人活百年是长寿,但总有消亡之日。心中挂念的确是千百年的传承,是深刻着家族基因的可睹之物,比如宗祠、宗谱、祖茔、祭祀。宗祠是家族的根,宗谱是家族的魂,祖茔是家族的纽带,祭祀是家族的形,这是思念之有形之物。现宗祠拆了、祭祀废了,那乡关在何处?几百年的传承了无踪影,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,用七百多年时间堆积的思念从此断了根。集腋成裘、聚沙成塔,现裘烧、塔毁,人之无根之思念,不知来处,如何去爱?
数十年来,踏过大江南北,见过太庙也见过香火堂,但唯独自家宗祠没见过。在那些别人家的宗祠里,看到的也都是劫后余生留剩下来的 “建筑”,且以其精美的程度来划分等级,以“瑰宝”的形式保存,已无宗祠的内涵。
十多年前机缘巧合,初阅宗谱,识手绘图才初见自家宗祠模样和大致的位置。后来在网络上见到民国初年不知谁拍的姚城北部局部照片,对照宗谱上的地址才见其真容:坐落在龙泉与秘图两山间,智慧桥西边,坐北朝南,隐匿在千家万户中,并略显寒碜的一座三进院落,只是大门前耸立的二根有斗的桅杆为之瞩目,显示其以书为昌的传承。当时觅迹寻踪去过当地,门前的小河变成了智慧桥路,东边的河也已改成了健康路,且智慧桥已不见踪影,原址上已不知换了几茬建筑,宗祠早已不着一点痕迹。
从宗谱上知道,姚江古将坛俞氏五峰祠是由四世祖本述公将住屋壹间捐作宗祠,遂始有将坛俞氏五峰家庙雏形。到八世学可公,定宗祠名为聚顺祠,奉祀三世子祥公以下神主,并立《宗约》,才初具规模。至十一世时沽公出资建宗祠大门,重建聚顺祠并改名为亲本祠。十二世嵩菴公又定名五峰祠,独出资建中厅。十六世香雪公改建祠后屋,补撰头门楹联, 宗祠基本定型 ...... 经过四、五百年十几代人的不断修缮和扩建,到 1933 年宗祠占地二亩一分,三进院落,祭田有二十余亩。
姚江古将坛俞氏五峰祠,堂号:维则堂。取自《诗经 . 大雅 . 烝民》“山甫之德 柔嘉维则 。令仪令色 小心翼翼。古训是式, 威仪是力。天子是若 , 明命使赋。十二世嵩菴公,康熙二十二年 ( 1683 ) 撰写《维则堂记》。
在宗祠有形矗立的同时,内涵也在不断的丰富。 宗祠有副楹联: 支分剡水族聚姚江五百载以来祖德崇隆俎豆绵延乎奕世,学举鸿词官迁太史二十传而后孙贤显达冠簪继续于累朝”(十四世志南公撰)就是家史的写照。
从《宗约》的订立,到《祭章》写就,再到祭会的创办,具体到元旦、清明、冬至祭祖,中元、春秋锭会,关帝、四季宗会举办,一个家族血脉繁衍的同时一种独特的信念在建立、在传承。先祖以 人生于祖,水总于仑,宗分支衍,子复有孙。庆余积善,冠冕承恩,泽覃奕世,诗礼盈门”、“或肇基启宇以开于前,洵报本之情坚;或拓址崇新以承于后,亦绳武之惟虔”之意,写入祭章。 念宗党之会少,离多也,爰借敬神之事阴存睦族之思。邀集宗盟创兹神会,俾终岁之中得以四时聚晤,把酒谈心藉申款曲”、“念族大支繁,宗人不克常晤,爰集宗盟创兴是会。借敬神之事,寓睦族之思,意深远也”、“是会族中人,半居乡间,敬神之后,首事须预备净白粽子,务须透熟且热,多备白糖,即在庙内先用点心,务令同人足用,免致受饥” 之意,写入创锭会、宗会的宗旨 ......。俞家在城中得以立足,得以传承,历经六、七百年而枝茂叶繁,是有其理。
“门外积深三尺雪,牕前吹起半枝灯,呼童拾纸烧村酒,寒夜题诗满砚冰”(《雪夜》十三世俞鼎)、 及春采叶豢蚕缫,对月银梭苦工织。鬻丝货布得青蚨,积贮经年尽顷刻 (《无衣篇》十三世俞鼎)、“ 万时征途尔伴行,篷窗时听读书声,云山一路看来去,灯火三更忆弟兄。澹泊且安今日遇,艰危应识古人情,拈毫极目空前辈,莫怨饥寒失耦耕 (《次儿公旭随行课读》十二世俞嶙) 海门月出夜初阑,塞北鸿归影渐寒,宝剑磨成犹未试,雄心夜夜匣中看”(《秋怀》十三世俞鼎)、“千秋有待肩谁委,一息犹存志欲伸。独幸余年逢泰运,扶筇乐见太平民。”(《即事》十三世俞公旦)、“丈夫磈垒堆胸臆,一饮须当尽一石。秦王汉武半成灰,文士精灵长不易”(《中酒歌》十二世俞鼎)、“古来奇杰原非偶,匣中光影摇星斗。我欲相携赠伟人,沧海寥寥竟何有”(《侠剑歌》十三世俞鼎)这些俞家先祖的诗,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俞家坚守的信条和立家之根本。宗祠作为家族的根,列祖列宗先灵安妥之所,祭祀的场所。宗规、宗约为先人齐家之道,延续着一种精神,也教育着后来者。同时祭祀在宗祠里不断演绎着,诫子孙当百世遵行者。
   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,金榜题名荣归故里, “根”、“里”指的就是宗祠,是灵魂的安妥之所。潮起潮落,一个家族的繁衍和荣耀在宗祠里都能找到它的痕迹,一个家族的凝聚力也只有在宗祠里能体现,数典不能忘祖。
现今的将坛已无俞氏宗祠痕迹,祭祀更无,只能在梦里想象着百年前肃穆庄严场景:在族长的带领下跪拜列祖列宗,聆听祖先的事迹,感受着一个家族繁衍生息的滂渤之力,体会着一个家族书香传承的生生不息 ...... 。无论走到那里,走多远,时隔多长,根都在,思念永存。远方的游子梦萦与忘不了的情怀,只有在宗祠里能找到。“眼中岁月愁中过,心裹 家同梦中行 (十三世俞公㫤)“人居易水燕山外,肠断清明谷雨时”(十三世俞公㫤)是真实的写照。割不断的情怀,流不尽的思念。
宗祠拆了、祭祀废了,根没了、形散了,一个家族的凝聚力正在逐渐地消散。才几十年,能识自家三代已是不错了,族人相见形如陌路人,远方的游子虽归乡但已找不到归乡的路,来自何处不觉惆怅。年青人诉说历史时头头是道,但直问其心,你祖宗是谁,来自哪里,不知所措;问其家族更是一头雾水,迫急了就回一句:炎黄子孙,七千年河姆渡文化的传人 ......
走出去的已找不到回乡的路,不知根在那里,牵挂的思念心永存,但却不知道心灵安放在何处,叶落归根确不知根在何处,越来越不愿回乡,一生漂泊,只在心中默默思念家乡了。留守的不知爱如何去体现,不知心灵如何去安放,只在心中默默自我祈祷。无论出去的还是留守的都在心中演绎着无奈 “痛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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